【甘谷网事】安远镇王旭东作品《十月一,送寒衣》

一堆纸灰，无限记挂

文|王旭东

天又开始变得阴沉沉，似乎昭示着寒冬的到来，和往常一样，翻阅微信朋友圈，看有人提到了烧寒衣，翻阅日历，明天便是十月初一。“十月一，家家门前烧寒衣”，儿时的歌谣又开始在心头想起。细细想来，已经有十来年没有跟着家里人给先人送寒衣了。

小的时候一直在家，所以这个活动是必须参加的，到了后来，渐渐地没有参加的机会了，记得那时候父亲为了维持生计，还在工地上打工，就没有回家，这件事情是由我和祖父去完成的，祖父似乎对这些事情很重视，一早起来就开始准备，等放学回家的时候，剪好的衣服，拓好的冥币早已准备妥当，放在盘子当中，置于供桌上。我回去干的事情就是找炮仗，调浆汤，一切准备妥当，爷爷前面走着，我紧随其后，提着壶壶，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爷爷先画一个大圈圈，说这样孤魂野鬼就不会和先人们抢衣服了。

现在回想起来，寒衣寒衣，真心有点寒，一层纸的叫单衣，两层纸的叫夹衣，三层四层纸的叫棉衣。祖父总是很细心，剪多少单衣，多少夹衣，多少棉衣，分开放。画完圈圈，祖父开始将冥币点着，再往地上奠一些浆汤，还要说一声路远，你们吃力了。当时在想，他们能听见吗？奠完浆汤，祖父开始分发衣服，口里念叨着：“爸，给你一件单衣，妈，给你一件单衣……”父母，兄弟嫂子，各念叨一通，各个分着衣服，最后是给奶奶的，总是声音比其他的声音小一些：“娃他妈，给你单衣，夹衣，棉衣，我把娃拉扯成一家子人嘞”。最后还要留上几件，烧到圈圈外面，说一声，“没处来没处去的，把这些你们看着分一分，不要撕扯”。

再到后来，就是我和父亲，父亲依旧和他的父亲一样，操作着同样的程序，口里念叨着：爸妈，叔伯婶娘，堂哥，分发着不同的衣物，我跪在跟前，脑子里面总是空荡荡的，而今回想起来，万般滋味皆上心头。

祖父在世时，经常叨念，我百年后，你们给我送寒衣，送迟一些，太早了来不了，来了就没了，以致后来我总是让父亲送迟一点，若和人间一样，是否有快递业务，如果有那就不用他老人家亲自跑一趟了，不过也好，可以回来看看，变化挺大，他老人家是否还认识路？

祖父生前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没有什么大本事，小的时候，父母打我，往他背后一躲，一声呵斥，父母即刻离去，觉得祖父太伟大，再到后来，祖父常念叨他那三年私塾，我老觉得他还没我厉害，觉得他普通，而今在想起祖父，依旧伟大，用他的原话来说把娃拉扯成一家子人嘞。

祖父生前最爱听师公唱，我也老是跟着去，那些人边唱边敲鼓，我一句都听不来，祖父却听得津津有味，今年偶尔有人十月怀胎的发录音，其中有十月怀胎，母亲十重恩，当唱到母亲去世后在望乡台上看，“活的时候给老妈妈扯布作衣衫，胜过死后做花棺。活的时候给老妈妈给上一口饭，胜过死了以后灵前献，灵前献上一碗倒头饭，不准吃，只准看”，听了几遍，潸然泪下。

2017年11月17日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