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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中国公司法务研究会（ciclagongsifawu）
企业法律工作舞台够大前景广阔，能否演出一幕精彩的大戏，关键看企业领导的意识与企业法律人自身的功夫。
中国企业的法律工作已经推进多年，在思想理念、体制机制、机构人员、职能发挥等等方面取得可喜进展，在服务企业战略、助力管理提升、维护合法权益、防范法律风险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一个不容忽视问题是，企业法律工作尚未形成各方面公认的完整的体系。突出表现是，少数企业领导和相关部门认为本单位业务稳定、官司不多，法律事务较少，不需要设立单独的法律机构，有了官司找外部律师就行了；一些企业的法律人员除了打官司、审合同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不同企业法律部门的职能各不相同，有的甚至差异很大。
，试图从企业活动的广阔空间中找到相关的法律元素，归纳出企业法律工作的三个层次，并据此总结出目前体制下企业法律工作的基本内容和可以拓展的空间，为建立企业法律工作完整的职能体系做一个初步的探讨。
1、企业活动的三维空间
企业是盈利性的社会组织。任何一个企业，无论性质与大小，都是在一定的外部环境下，通过与特定的组织（合作伙伴）的交易，运用自己的运行体系，完成特定的活动并最终实现盈利。由此可见，任何一个企业的活动空间都有以下三个维度：
1、外部环境。包括特定的经济、地理、人文、社会环境等等。一般而言，外部环境是单个企业无法改变的，企业之间的相似度决定其面临外部环境的相似度，能够构成竞争关系的企业之间的外部环境具有绝大部分的相似性。
2、特定关系人。包括与企业直接打交道、构成主要业务交易关系的上游供应商（能源、原材料、半成品、服务等）和下游客户，以及为共同完成特定业务而组成的联盟的其他合作伙伴（典型的如合资企业的其他股东）。企业的业务性质不同，特定关系人的性质必然不同。即便业务性质相同的企业，其特定关系人的范围也会有很大同。随着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企业之间的竞争已不是个体之间的竞争，而是不同产业链、供应链、关系链的竞争，或者说，是特定关系人之间的竞争。特定关系人是企业赢利的直接提供者。
3、内部组织。包括内部治理结构、机构人员、体制机制、运行模式、文化习惯等等。应当说，每个企业的内部组织都是不一样的，也都是自己有权改变的。内部组织的千差万别，决定了不同企业的运行效率、质量和最终的效益。
在以上企业活动的三个空间维度中，从差异性、可控性的角度分析，具有越来越大的排列规律。即，不同企业的外部环境、特定关系人和内部组织的差异性越来越大，相应的，企业自身对其改变的能力（可控性）也是越来越大。了解这些特点，对我们寻找其中的法律元素并进一步做好法律工作意义重大。
2、在企业活动空间中探求三个层次的法律关系
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是经过特定程序制定、经国家认可并由国家强制力保证实施的行为规范的总称。跳出阶级和国家的框架，从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的角度理解法律，可以说，法律是长期形成的、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并由一定外力（包括无形的道德力量）保证实施的规则。规则是法律的表现形式，秩序是法律的追求目标，公开、公平、公正、正义是法律的价值取向。
运用法律的思维审视企业的三维活动空间，我们会有一个惊喜的发现：对应企业的三维活动空间，法律在三个层面上与企业的经营活动高度相关。寻找、总结、提升企业与法律的黏性，可以使我们的企业法律工作的职能体系更加明晰和高效。
1、外部法律关系。法律环境是企业外部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每个企业都必须在一定的外部规则的约束下运行。这些规则构成了广义的企业外部法律关系，大体包括四个层面：一是国家层面的通用规则（主要是国家法律法规）；二是行业层面的一般规则，包括行业的法律、行政法规、部门规章、部门规范性文件、行业协会的规范性文件、行业惯例等；三是地方规则，包括地方法规、地方政府的规范性文件以及地方风俗习惯、文化传统等等。四是国际规则，对一些涉外企业而言，走出去还要面对国际贸易、投资等方面的规则的制约。
企业处理外部法律关系，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要学习了解这些规则，加强普法宣传教育；第二是要形成遵守规则的制度和文化，做遵纪守法的企业公民；第三是要从本企业的战略和长远利益出发去深入研究并灵活运用规则，实现企业利益最大化；四是要在实践中发现规则的漏洞、落后、不合理等瑕疵之处，通过相应的渠道和程序促使有关方面去不断完善规则，这不是一般的小企业能够做到的，只有行业的大企业、龙头企业才能做到。
总之，学习、遵守、利用、完善外部规则，是企业处理外部法律关系的主要任务。学习是基础，遵守是本分，利用是目的，完善是追求。
2、特定的法律关系——合同。合同是当事人之间的契约，是国家授权当事人按照一定规则制定的具有强制执行力的契约，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当事人之间的法律。合同的约定与外部法律的规定共同构成司法机构确认当事人权利义务的两大依据，当然也就成为司法机构处理纠纷和裁判案件的主要依据。企业的主要经营活动都是通过合同形式完成的。它既是企业收入和利润主要的来源，也是风险的主要来源。既是企业重要的经营管理文件，也是企业最重要的法律文件。管理好合同，是企业处理与主要业务伙伴和客户关系、保证企业健康稳定发展的法律行为，是企业经营管理活动的关键环节。
企业处理与特定当事人之间的法律关系具有一定的自主权，其权力大小取决于其在特定业务关系中的地位。但无论地位强弱，都有共同的主要任务，一是要遵守外部法律规则，确保不因违背国家强制性法律法规而导致合同无效，或者未遵守一般外部规则而不再受国家强制力保护；二是符合诚实信用、公平合理原则，遵守国际惯例和一般商业规则，不利用市场地位胁迫合作伙伴和客户接受不公平条款；三是依法维护企业合法权益，在合同谈判、签约、履行过程中充分利用法律思维和方式处理相关经济、技术、法律问题，控制各种风险，保护企业利益；四是高度重视合同履行管理，减少法律纠纷。合同履行过程就是当事人之间法律实施的过程，一定要严肃对待合同的每一个条款，尽最大努力按约定履行，实事求是做好合同履行过程中的变更和解除，保存相关证据，妥善处理合同纠纷。
3、内部法律关系——规章制度。章程是企业的宪法，公司规章制度是企业的内部法律，是企业进行经营管理活动的全部规则。规章制度的水平体现了一个企业的综合管理水平和对外竞争力。法律和股东赋予了企业在外部法律规则和章程框架内制定运行规则——规章制度的权利，这些规则主要用来规范企业内部组织的活动，但有时也能成为处理外部纠纷的标准。例如，公司章程中规定的股东会、董事会、经理层的权限划分和程序能够成为对外签订合同效力的依据；经过职代会（或其他民主形式）制定、并对职工公开的规章制度能够成为处理职工关系的依据，；对消费者公开的业务规则如果没有明显不公平的条款，也能够成为处理与消费者关系的依据（构成合同的要约）。
企业处理内部法律关系具有很大的自主权，理论上讲可以不受任何限制。但是，世界上没有不受约束的权力，企业处理内部关系、管理规章制度也要遵循一定的规则。一是要符合企业的战略和治理结构，与公司的业务特点和文化相契合；二是要符合外部法律规则，并与合作伙伴特定的法律关系（合同）相适应；三是要有统筹规划、顶层设计，形成科学合理、层次分明的制度体系，保持制度的稳定性、合理性和可操作性；四要严格制度制定、发布、公开的程序，确保制度的内部合法性和外部有效性；五是要高度重视制度的执行情况，及时修改完善相关条款，保持制度的先进性。
外部法律关系、特定人的法律关系和内部法律关系，是凝聚在企业全部经营管理活动中最重要的三层法律关系，使企业和法律这两个不同的概念产生了高度黏性，为我们探寻企业法律工作的职能和具体内容提供了思考的方向。
3、企业法律工作的具体内容
在企业三维活动空间和三层法律关系的框架下，，我们大体可以勾勒出企业法律工作的具体职能和内容。可以分为两个层次：
（一）企业法律工作的基本内容
1、法律纠纷案件处理。随着市场化、国际化和人们法律意识的增强，企业法律纠纷案件将不可避免，也难以大幅度减少。处理法律纠纷案件是企业法律部门最无可争议的一项重要职能。那种认为随着企业法律水平的不断提高纠纷案件将会越来越少的观点并不可靠，也与全社会的大数据统计结果严重不符。对此，我们要树立正确的理念，运用科学的方法，不断提高案件管理水平。这项工作涉及企业三个层次的法律关系，最常见的是以第二层次的合同纠纷为爆发点，一般要涉及外部法律规则，少数涉及内部规章制度。除了合同纠纷案件外，侵权纠纷主要涉及外部法律关系，劳动纠纷主要涉及内部规章制度的管理。
2、合同归口管理。合同本身就是企业要处理的第二层次的法律关系，当然也会涉及第一层次的外部法律关系和第三层次的内部制度。合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合同管理与法律纠纷案件管理相比，具有更强的基础性、普遍性、综合性和挑战性，是企业法律部门最重要的常规性工作。企业的绝大多数法律案件都是合同纠纷案件，合同管理是案件管理的基础。当前的主要问题是，法律部门对合同的管理不能仅仅局限于文本审核，而要肩负起归口管理的职责，建立从起草、会签、审核、审批、用印、归档、履行、统计分析等全生命周期的合同管理体系。在企业的合同管理中，法律部门决不能只扮演一个普通会签部门的角色，法律审核意见也决不能混同于其他职能部门的一般建议，否则企业就会在处理最重要的法律关系上出现失误。
3、规章制度的归口管理。企业的规章制度是企业内部的法律，体现着一个单位的管理水平。目前国有企业法律部门在单位规章制度建设方面的工作有两个层次：一是企业规章制度的法律审核，，绝大多数央企已经做到。党的十八届对所有机关、企事业单位和社会团体也提出了这样的总体要求。二是规章制度的归口管理。即规章制度的规划、起草、审核、审议、颁布、执行以及修改、废止等全过程管理。由于法律部门的天然属性和职业规律，法律部门负责一个单位规章制度的归口管理是比较合理的，。但由于多数企业法律机构成立较晚，体系尚不完善，规章制度的归口管理往往放在办公室、企管部等部门。只有部分企业法律部门负责规章制度的归口管理，需要在实践中逐步改进。
4、重大经营决策的法律审核。对重大经营决策的法律审核把关，，也是企业防范重大经营决策风险的内在需要。目前的问题是，法律部门对重大经营决策法律审核审什么、审到什么程度、如何协调与其他部门的关系？根据一些企业的实践，重大经营决策的法律审核应主要关注以下内容：一是决策的合法性，主要关注决策是否有违外部相关的法律、法规、规章和政策；二是决策的合规性，主要关注决策是否符合企业内部的战略规划和管理制度等；三是决策事项存在的法律风险及建议；四是其他需要提示决策层关注的事项。
企业法律部门在对决策进行法律审核的过程中，应当加强与承办单位、归口管理部门以及其他相关业务部门的沟通，积极了解有关业务流程和业务背景，对于审核中发现的问题和意见应及时沟通，听取有关解释和说明。在合法合规、保障公司权益的前提下，法律部门应配合归口管理部门、承办单位共同评估相关风险，研究应对方案，争取协调一致加以解决。
5、外聘律师的管理。外聘律师是企业法律工作的重要力量，要利用好、管理好，争取以较低成本获取高质量的服务。但外聘律师不能代替企业内部对重大法律问题的判断，只能在企业战略和利益的框架下提供专业化的服务。法律部门应当建立健全外聘律师的公开选聘制度，加强对委托事项的沟通交流和外聘律师的工作评价，建立正常的竞争淘汰机制。
6、企业知识产权管理。商标、专利、商业秘密等是企业重要资产，但他们的共同特点是看不见摸不着，是法律拟制认可的无形资产。法律部门负责企业知识产权管理，符合这类资产的本来属性和内在规律，是义不容辞的基本职责。
7、法律咨询和法律宣传教育，培育合规文化。企业法律部门是企业法治理念的传播者和企业合规文化建设的先行者。要通过日常的法律咨询、法律宣传和法律专业培训，全面提高单位领导的法律意识，不断提升广大干部职工的法律素质，努力培育营造一个法律至上、诚实守信、合规经营、，这是企业增强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方面。
以上7个方面是根据法律的特点、。目前落实有较大差距的是三个方面：一是合同的归口管理，部分企业法律部门还仅仅停留在合同文本的形式审核阶段，没有真正承担起归口管理的职责，难以有效融入企业的日常经营业务；二是规章制度的管理，部分企业法律部门并没有被赋予归口管理规章制度的职能，只是进行合法性审核，难以深度介入企业内部治理结构和日常管理；三是对重大经营决策的法律审核在程序、内容、效力等方面还没有形成较为成熟的规范和做法，法律部门在防范重大经营决策风险方面的作用还难以有效发挥。
（二）企业法律工作可以拓展的内容
根据法律的职业特点和企业实践，企业法律工作除了以上7项基本内容外，法律部门还可以承担以下职责。
1、牵头处理复杂疑难的历史遗留问题。这类问题一般都是由于法律规定不明确、具体操作不规范造成的，由于涉及利益主体较多、时间跨度较长，解决的难度极大。由法律部门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牵头处理，可以结合当时的情况和现在的规定，理清复杂的关系，平衡各方的利益，比较全面、彻底、安全地解决问题。
2、牵头管理和处置有瑕疵的资产。如权证不全的房地产、已经计提坏账准备的应收款、有瑕疵的长期投资等。这类资产虽有权属上的瑕疵，但司法解释和法律实践都有解决这类问题的大量案例，法律部门可以本着实事求是和企业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妥善解决。
由法律部门牵头处理以上两类问题还有一个重要理由，就是这类问题一般都不是法律部门造成的，法律人员处理起来没有思想包袱，会比较客观、理智、冷静，实事求是。
3、授权管理。授权是企业重要的管理活动，与企业三个层次的法律关系都高度相关，在案件管理、合同管理、规章制度管理、重大决策管理中都有所体现，涉及效率与风险的平衡，与法律部门的工作性质具有高度的内在联系和外部契合。
4、担保管理。担保是一项法律义务，在财务上称为“或有债务”，是企业最为重要的风险源之一。中国企业认识担保多数是从银行贷款开始的，因此很多企业由财务部门管理担保事项。大量事实证明，企业为自己向银行贷款所提供的担保，基本是没有风险的，风险来源于母公司向子公司、大企业向小企业的担保。除了银行贷款的财务性担保外，企业担保风险还来源非财务性的担保，如合同履行担保等，这种担保不一定有正式的合同，承诺函、会谈纪要、备忘录等等都可能成为具有担保效力的文件。由法律部门归口严格管理担保事项，是企业防范风险的重要举措。
5、工商登记管理。企业工商登记是国家对企业行使管理监督权的重要制度设计，登记内容具有对外公示的法律效力。由于种种原因，登记内容与实际不符的情况比较普遍，造成企业在对外投资、纠纷处理、案件执行等方面面临极大风险。由法律部门对企业工商登记事项进行实质性归口管理，可以避免企业登记事项变更登记不及时（特别是法人代表、注册资本、营业范围、注册地址等）、登记内容不妥当所带来的种种意想不到的风险。
6、全面风险管理。全面风险管理是一项综合性、高层次的管理工作，必须站在企业最高层面审视、评估企业风险，确定风险管理策略和管理方案。严格讲，企业中任何一个职能部门都难以独自承担起全面风险管理的职责。法律风险是企业5大风险之一，而且企业所有风险如管理不当，到最后都会演化为法律风险，，对企业或者遭受损失、伤筋动骨，或者被重组，甚至破产清算。法律部门作为全面风险管理的职能部门，是许多企业的有益实践，可以作为一种模式在更多企业尝试。
法律与企业虽然本质和价值观不尽相同，但关联度极高。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为企业确定战略定位、进行经营管理活动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和管理工具。企业法律工作舞台够大前景广阔，能否演出一幕精彩的大戏，关键看企业领导的意识与企业法律人自身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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