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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专著连载32《朱子传》
文/黄家鹏
第三十二章 戊申封事
忠贞直言正心诚意,再上封事受挫南归。
朱熹以其深厚的理学理论,倡导“存天理,灭人欲”,恢复“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仁、义、礼、智、信)、“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反对屈辱乞和卖国。却遭到吏部尚书郑丙攻击,郑丙乃唐仲友的密友,受宰相王淮指使,向孝宗上了一道奏疏,参奏“近世士大夫有所谓道学者,欺世盗名,不宜信用。”
到淳熙十年,王淮又亲擢太府寺丞陈贾为监察御史,密授陈贾在朝廷面奏时,向孝宗上了反道学的奏章,攻击道学,“表里相副,是之谓诚;言行相违,是之谓伪。臣伏见近世士大夫所谓道学者,其说以谨独为能,以践履为高,以正心诚意、克己复礼为事。若此之类,皆学者所共学也,而其徒乃谓己独能之,夷考其所为,则又大不然,不几于假其名以济其伪者邪!臣愿陛下明诏中外,痛革此习,每于听纳除受之间,考察其人,摈斥勿用。”
在朝中第一次将道学称作伪学,掀起所谓反伪道学的浪潮。同时,在浙东以陈亮为首的永康学派,也提出义利王霸学说与朱熹的理学进行辩论。陈亮认为:义(天理)与利(人欲)是统一的、并存的,提倡“以利和义”,反对“以义抑利”;又认为王道(天理)与霸道(人欲)要并用,自古以来的历朝历代皇帝都是“义利双行”,霸道源于王道。朱熹则主张“重理轻欲,重义轻利”,义是“天理之所宜”,利是“人情之所欲”,明义利之所辩,商周三代帝王能以道心治天下,所以天理流行,社会的光明而至善的,;三代以后,以至秦汉和唐宋,帝王人欲横流,社会混乱而黑暗,。两人进行长达三年的义利王霸之辩。
淳熙十二年朱熹秩满请祠,再差主管华州云台观。淳熙十四年祠满,又差主管南京鸿庆宫,继续过着蛰居山林,埋头苦读的寂寞生涯。岁月如初,老之将至,有着狷介傲骨的他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淳熙十四年,朝廷出现新的变化,周必大任右相,留正为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两人皆与朱熹友厚,敬佩朱熹的人品才学,他们极力在孝宗皇帝面前推荐朱熹,南宋四大诗人之一吏部员外郎杨万里也极力荐举朱熹,给孝宗上了一道奏疏:
“臣窃见浙东监司朱熹,以言台州守臣唐仲友而畀祠禄,至今六年。朝廷藐然不省,亦废然不用,天下屈之。或日:朱熹之经学上祖孔孟,下师程颐,举而用之,必有可观。臣未论也。或日:熹之才气,大用之则应变,小用之则拔烦,置之散地,深有可惜。臣亦未论也。臣独怪熹以监司而劾郡守,郡守废而不用,监司亦废而不用。以郡守为是乎?犹当伸监司以养其直也,监司亦废而不用;以监司为是乎?则当废郡守矣。今也熹与仲友两废而不用,臣不知此为赏耶?为罚耶?使仲友而无罪,仲友何不请诣廷尉以辩之;使熹而举按之不实,朝廷何不声熹之罪以罚之,何直为此愦愦也?”
于是,朱熹重新被孝宗省视看中,任命为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待次,主管赣州、江州的司法、刑狱、农桑事务。朝廷给朱熹的任命告词中给朱熹很高的平价,说他“尔好古道。据正不回。”要朱熹“行尔尽心之学”,为赣州、江州百姓办事。
朝廷的任命诏书传到武夷山,黄干、真德秀他们为先生高兴,认为先生又有施展才华、传播圣学的机会到了。但朱熹对这一任命却表示十分冷淡,以足疾为由向朝廷谢辞。实则他的脚气病又发作了,走路还得拄拐杖。更主要的原因是王淮还在朝廷任左相,对朱熹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朱熹耻于与他同僚,更不愿在他手下为官。朝廷不准,多次催促,朱熹只好带病赶入朝,入京奏事,向孝宗陈述他的治理国家主张,黄干也忙着帮助老师整理奏疏,朱熹说:“不要忙了,吾一生所学,就在正心诚意之间。此次进京面奏,惟这四个字足够!这正心诚意,看似平常,论起来却不简单。”
朱熹在弟子李闳祖、陈文蔚等陪同下,从武夷山出发,乘舆沿古道行进在崇岭叠嶂中。初夏的江南,满山嫩红新绿。朱熹他尘封已久的诗意又怦然萌动,不禁口占了喜晴诗一首:
“川原红绿一时新,暮雨朝晴更可人,
书册埋头无了日,不如抛却去寻春。”
朱熹整整六年足迹没有出闽了,他把这次入京面奏比喻为寻春,并有意把这次北上入都作为一次接触和考察江西、浙东学术思想的极好机会。一路沿途停靠盘桓滞留,同来学士子坐谈高论,讲学论道。到达玉山时,这时恰逢杨万里因朝廷高庙配享争议遭贬,出知筠州,路过玉山。听说朱熹也到玉山,急忙与生平仰慕已久的朱熹相见。意外邂逅,一握手之间两人便己倾心绝倒,一位是誉满天下的道学元魁,一位是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两人早已神交已久,但却是第一次见面。
朱熹向杨万里深深作揖:“廷秀兄,熹有礼了,元晦不才,那得廷秀兄厚爱。”
杨万里也长长还礼:“元晦兄,杨某是深慕已久,今日终得一见,平生无憾了。”
两人相坐畅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杨万里为两人相见还特地作诗一首;
我初识公,玉山道间;我病补外,公征入关。
平生相逢,恨不相识;既日相识,一见相得。
我欲从公,临水登山,万仞峰头,携筇扪天。
揭取北斗,酌海为酒,染云为裳,翦霞为袖。
海波若干,更借银河,二老醉倒,顿足浩歌。
天不诱衷,室人疠疾,此意莫遂,遄反私室。
猝猝一见,握手绝倒。借日不款,亦慰怀抱。
自此与公,好如弟昆。我齿兄公,公贤我先。
这时,朝中局势发生重大转折,王淮忽然被罢相。原来是孝宗皇帝对久忝相位无所作为的王淮早已心存不满,太上皇赵构死时,连孝宗都戴素帽穿素服,王淮却想到自己的“亲老”,不肯穿戴丧服。还下令百官都用紫衫皂带,使孝宗大为不快。在孝宗的授意下,右拾遗许及之、左补阙薛叔似先后上疏弹劾王淮,王淮即被罢了相。在玉山,朱熹听到这消息不啻是宣布了他六年禁锢在家的“解放”,高兴得由人扶曳抱病乘周北上。
朱熹风尘仆仆赶到临安,下榻在会馆,在京好友前来看望他,笑着问:“先生,此次晋京有什么高见向皇上陈述?”
朱熹回答:“准备以正心诚意之言向皇上进言。”
好友听罢立即摇头:“正心诚意之论,上所厌闻,还是谨慎勿言为好。”
朱熹坦然回答:“吾平生所学只有此四字,岂可回护而欺君乎!”
好友见朱熹意志坚定,默然告辞。于是,朱熹一边向朝廷递送剳子,一边静候孝宗召见的消息。
朱熹达到临安,孝宗皇帝也知道了。一日朝议,上问:“朱熹已到数日,何不请对?”
遂下旨召见朱熹,三日后,孝宗皇帝素冠素服,一身俭朴坐在延和殿的龙椅上召见朱熹。朱熹三呼九拜之后,孝宗看见朱熹老了许多,清癯的脸孔,单薄的身躯,怜惜地说:“久不见卿,卿亦老矣!”
朱熹感激回道:“自陈昨日浙东提举日,荷圣恩保全。”
上日:“浙东之事,朕自知之,浙东救荒,卿煞究心。”说到这,孝宗心里颇感内疚,朱熹弹劾唐仲友,虽然不是处理的很公平,但也错待了朱熹,所以孝宗抱歉地道:“朕为王淮所蔽,错待了你。”
朱熹道:“皇上圣断,熹安有异议,今日又蒙除江西提刑,无奈衰老多疾,不任使命,有违圣上厚恩。”说毕,还用手捶拍脚膝盖。
孝宗考虑了一下说:“知卿刚正,那么,江西提刑一职就不要去了,今当处卿以清要差遣,不复以州县烦卿。”
朱熹再三谢辞,孝宗勉励道:“卿就不要再推辞,你就留在这里,一则可以经常向朕讲讲圣贤之说,二则也可以调养卿的足疾。”
朱熹这才接受谢道:“圣上英明,臣遵命,臣还有几份奏剳请皇上圣鉴。”
上日:“正欲所闻。”
朱熹跪下,从袖里掏出五份奏剳高声朗读起来。朱熹这一次是以江西提刑的身份向皇帝奏疏的。朱熹的第一札奏章主要论:狱讼,提出对民要教、刑兼施的主张,既要教民以三纲,天理民彝;又要明正典刑,朱熹并说:“诏儒臣博采经史以及古今贤哲议理及于教化刑罚之意旨,删其精要之语聚为一书,以教学古入官之士与凡执法治民之官”。
朱熹第二札奏章,论狱官遴选。朱熹认为,州县狱官的好坏决定一州一县狱治的清明与否。因此朱熹继续奏道:“欲清庶狱之源者,莫若遴选州县治狱之官。”
南宋官员冗员多如牛毛,许多昏缪无用之辈、流外补官、省部胥吏都跻身于州郡狱官之列,胥吏得以上下其手,一路冤案错狱遍布。因此朱熹提出:“盖昏缪疾病之人,苟且微禄,唯知自营,其于狱事蒙成吏手,漫不加省;而胥吏之入官者,又或狃于故习,与吏为徒,贩鬻走弄无所不至,故州郡大小之狱,往往多失其平。”
所以朱熹建议更定选格,对现任州县治狱之官进行全面整顿汰选。读完第二札,孝宗缄默不语。
朱熹第三札专论诸路提刑司所管的经总制钱,宋代的经总制钱的压在百姓身上的沉重负担。朱熹在奏札中一反往常蠲减欠额的温和主张,提出罢除经总制钱这个非法无名之赋的要求。他愤慨向孝宗叙述百姓深受经总制钱的聚敛之苦,提出两点具体的解决办法:“特召有司,先将灾伤年分检放倚阁苗数内所收经总制额,尽依分数豁除;然后别召大臣,深图所以节用裕民之术,计论经总制钱合与不合立额,比较之利病而罢行之,以幸天下。”
第三札读完,孝宗更默默不置可否了。
朱熹的第四札论科罚之弊,提出科罚实际上已经变成对百姓的巧夺豪取:“盖岁入有限,而岁出无常,是以不免巧取于民,以备支发,凡百姓有事,入门不问曲直,恣意诛求,无有艺极,民间受弊,不可胜言。”
所以朱熹要求朝廷废除科罚,减轻百姓负担。当朱熹读完第四札,沉默多久的孝宗皇帝王顾左右终于讲了一句:“闻多是罗织富民。”总算对尽革科罚旧弊的建议表示一点赞许。
朱熹的第五札论正心诚意,是朱熹这次晋京入都面奏主要目的。朱熹认为,孝宗即位二十七年来,因循荏苒,日失岁亡,了无寸尺之效,既不能内修政事,恭俭勤劳;又不能外攘夷狄,恢复疆土,原因在于赵眘君心不正,不能做到去人欲,存天理。朱熹列举了赵眘六条君过,朱熹的当面指责让赵眘无法忍受,君臣在殿上引起了争论。朱熹指责孝宗任用奸佞小人内侍押班甘惇,禁不住面责赵眘:“陛下知此人否?”
赵眘遮遮掩掩说:“固是,但泄露文书,乃是他子弟之罪。”
朱熹驳斥:“岂有弟子之过,而父兄无罪?然此特一事耳,此人挟势为奸,所以为盛德之累者多矣!”
赵眘又辩解甘惇是:“高宗以其才荐过来的。”
朱熹立即反驳:“小人无才尚可,小人有才,鲜不不恶。小人无才,安能动人主!”
赵眘无言可对,便引马苏论才之辩的话来搪塞开脱。朱熹只好将奏札再读下去,朱熹面责孝宗任用王淮:“罢累年窃位盗权之奸,则柔邪庸缪之党知所惧矣,然而希次补者,袭其迹以侥幸而不诃;当言责者,怀其私以缄默而不问,则陛下委任此辈之意犹在也。”“陛下以曾任知县人为六院察官,阙则取以充之,虽日亲擢,然其途辙一定,宰相得以先布私恩于合入之人;及当言责,往往怀其私恩,岂肯言其过失?”
赵眘无从推诿承认:“然,近日之事可见矣。”
朱熹还就“辩明诬枉,慰抚孤直,嘉奖壮图,振廪蠲租,重禁科扰”等向皇帝进谏,最后向赵眘提出:“要正心诚意,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用,谨乃有位,敬修其可,克己复礼,仁由乎己,放郑声,远佞人”。
朱熹这一套正心诚意的说教,迟暮的孝宗早已听腻了。但他还是作出虚怀纳谏的样子,着实让朱熹感动了一阵子,高高兴兴谢恩而退,等候皇帝有什么新的举措。
在奏事后第二天,朝廷忽然下旨,任命朱熹为兵部郎官。这完全大出于朝野意料,朱熹当即谢辞,一面遣回江西提刑司的接人,辞去客将兵卒。一面以足疾发病,申省告假调理,暂不供职。
朱熹的这一举动给王淮余党一个机会,兵部侍郎林栗调了出来。林栗乃王淮亲信,在朱熹来京之时,曾上门和朱熹论道,林栗根本不懂理学、周易,却附渊风雅和朱熹谈论邵雍的先天象数学。被朱熹当众斥责:“邵子的先天之学乃高深宏阔,精密微妙,你我怎能妄加非议。”林栗遭到奚落,一时无言以对,只好悻悻而去,心里却恨朱熹,这次朱熹在他手下为官,他便找到机会。
当晚,朱熹刚刚躺下,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朱熹披着衣裳问道:“谁啊,这么迟了,有什么事?”
门外汹汹喊道:“我们是兵部差人,奉兵部林大人之命,前来办理公务。”
朱熹纳闷:自己还没有上班,有什么公务?只好开门问个清楚。一开门,只见两个公差抱着一个东西,两个公差候在门口。朱熹问:“什么公务,这么迟了,还要办理。”
公差指着怀里抱着的东西,不肖地说:“我们是奉兵部侍郎林大人之命,将兵部郎官大印交付朱大人,请朱大人接印,我们好回去交差。”
说毕,就要将大印递给朱熹。朱熹急忙推脱说:“我已经申告乞假,并未拜命供职,不能领受大印。”
公差蛮横地说:“这,我们不懂,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请大人不要为难下小的。”
朱熹坚持不受,公差见朱熹不接印,就赖着不走。以此来威胁朱熹接印。朱熹见不是办法,只好说:“那只好委曲几位公差在此暂住一夜,共同看管大印,明日我上朝论理。”
领头公差见朱熹这样安排,就对抱印两位公差道:“你们留下,我回去向林大人复命,谁叫我们是当差的。”
差人一回到兵部,就添油加醋向兵部侍郎林栗告状:“林大人,这个朱熹还没有上任,根本不把侍郎大人放在眼里,硬是不接受大印。还说明日要上朝论理。”
林栗听罢,奸笑一声:“好啊,朝廷已任命你朱熹为兵部郎官,你不接印,还要论理,就休怪我林栗了。来啊,笔墨侍侯。”
第二天,早朝,朱熹还没有上朝论理,兵部侍郎林栗已经向孝宗皇帝告了朱熹一本,林栗从朝官队列中站出高喊:“臣有本参奏。”
孝宗问道:“你要参谁啊。”
林栗回答:“参朱熹,臣昨天命兵部差人送兵部郎官大印交付朱熹,朱熹拒不受印,这是对皇上的任命大不敬。且朱熹只欲回就江西提刑,已受省札,不肯赴部供职。皇上考虑朱熹身体足疾,任命郎选亦不轻矣,而朱熹乃轻之。”
接着林栗借题发挥,把朱熹不肯供职同道学扯到一起:“熹本无学术,徒窃张载、程颐之绪余,以为浮诞宗主,谓之道学,妄自推尊,所至辄携门生数十人,习为春秋、战国之态。妄希孔、孟历聘之风。绳以治世之法,则乱人之首也。今采其虚名,俾之入奏,将置朝列,以次收用。而熹闻命之初,迁延道途,邀索高价,门徒返为游说,政府许以风闻,然后入门。既经陛对,得旨除郎,而辄怀不满,傲视累日,不肯供职。是岂程颐、张载之学教之然也,望将熹停罢,以为事君之礼者之戒。”
林栗话音刚落,朝中百官一片沸沸扬扬,底下已有人为朱熹鸣不平。孝宗皇帝不置可否地说了:“林栗言似过,熹不是那样的人,朕知熹的人品才学。”
周必大乘机进言为朱熹辩护:“朱熹昨日上殿,足疾未好,勉强登对。”
孝宗也只是淡淡地说:“朕亦见其跛曳。”
叶适、薛叔似也为朱熹出面辩护。林栗还想诬陷朱熹,孝宗厌倦将袖子一挥,林栗见皇上生气,便知趣退一边去。
为了摆平两边关系,孝宗见朱熹与林栗不和,若勉强留朱熹在兵部任职,恐怕不妥,就对周必大说:“命朱熹仍旧持节江西,即刻上任,林栗出知泉州。”
周必大见此暗暗替朱熹高兴:“遵旨!”
朱熹踏着炎热酷暑离开了临安,往江西赴任。来时抛却书册去寻春的悠然心情早已烟消云散。路上,越想越气,如果径直赴江西上任,等于林栗弹劾奏章所说的“只欲回江西提刑”成为事实,也就自认了林栗的弹劾。所以朱熹决定向朝廷上辞章,辞去江西提刑一职,然后竟自归家待罪。
孝宗接到朱熹的辞职请求,还是想挽留朱熹,下旨给朱熹道:“朱熹力疾入对奏札,皆论新任职事,朕谅其诚,复从所请,可依已降指挥,疾速之任。”
但朱熹决心已定,接着又上一道辞免江西状,但由待罪改乞宫观。孝宗见朱熹心意已定,只好准了朱熹的请求。为了安慰朱熹,褒奖朱熹升两级,转朝奉郎,除直宝文阁、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
朱熹刚回武夷山一个月,皇上又想起朱熹,觉得朱熹还是忠君爱国的。忽然又有收回之命,九月由尚书省札下传旨,令朱熹即赴行在,赴朝奏事。
诏书送到武夷山,朱熹已没有以前的惊喜了。这次临安之行,已使他看透孝宗皇帝内心的世界,孝宗想借朱熹的名气装点面目,又怕朱熹直言诤谏。,周必大、留正、太子三个党派之间争夺不断。而且,孝宗皇帝已经厌倦皇帝的生涯,有意内禅给太子。朱熹这时候,就是到了朝中也难以有作为。在这种形势下,朱熹更不愿亲自入都奏事,留朝任职。
打发走临安使者之后,朱熹坐在隐求室里再三思考。,,想着,想着,心里愈加豁然明白。吩咐黄干秉烛,笔墨侍侯。朱熹蘸满了浓浓的墨水,饱含了对国家富强的殷切希望,起草奏章。朱熹认为朝廷当前的急务是辅助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改变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等六件大事。。
封事拟毕,朱熹又认真看了一遍。又递给蔡元定、黄干相互交流,发表看法意见,二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把这篇长达万言的封事看了,。
第二天,天一早。朱熹就派人快马加鞭将封事送到临安,投匦以进。宋时沿唐制,铸铜匦置朝堂上,臣民有什么建议可直接投匦,无须经尚书省。内宫收到朱熹的封事,已经很晚了,夜漏下七刻,孝宗皇帝已经宽衣就寝,躺在龙床上,准备休息。内侍悄悄走进孝宗床边,小声奏日:“启奏陛下,朱熹有封事,投匦以进。”
孝宗心动了一下:这朱熹召他不来,却来封事,还投匦以进。肯定有什么治国安邦良策。就对内侍说:“扶朕起床。”
内侍急忙上前帮忙皇帝穿衣带冠,孝宗草草穿就束带,移至案前。内侍将朱熹封事呈上,秉烛照明,孝宗打开封事一看,果然不同凡响,朱熹一片爱国赤城之心跃然纸上。
“臣窃观今天下之大势,如有人重病,内自心腹,外达四肢,无一毫一发不受病者,虽起居饮食未至有妨,然其危迫之证,深于医者固已望之走矣;是必得如卢、扁、华佗之辈授以神丹妙剂,为之湔肠涤胃,以去病根,然后可以幸于安全。”
接着朱熹就当前国家大事,朝廷急待解决的问题,以及赵氏皇族皇权巩固的问题,提出他的主张:
“陛下之急务,则辅翼太子,选任大臣,振举纲维,变化风俗,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六者是也。
至于左右便嬖之私,恩遇过当,往者渊、觌、说、抃之流,势焰熏灼,倾动一时,今已无可言矣。独前日臣所开陈者,虽蒙圣恩委曲开壁,然臣窃以为此辈但当使之守门、传命,供扫除之役,不当假借崇长,使得逞邪媚,作淫巧,立门庭,招权势。臣窃闻之道路,自王抃即逐之后,诸将差除,多出此人之手。陛下竭生灵膏血以奉养军旅,而军士顾乃未尝一温饱,是皆将帅巧以名色,夺取衣粮,肆行货赂于近习,以图进用,出入宫闼,腹心之臣,外交将帅,共为欺蔽,以至于此。而陛下不悟,反宠昵之,使宰相不得议其制置之得失,给谏不得论其除授之是非,则陛下之所以正其左右者,未能及古之圣明矣。”
朱熹深刻分析了当前朝廷存在的问题,直言指出:将帅贪污,内外勾结,奸佞得道,作威作恶,陷害忠良,以致言路蔽塞,朝野怨言。因此,皇帝也不能成为圣明君王,朱熹深感忧心。接着朱熹对辅翼太子提出自己的见解:
“至于辅翼太子,则自王十朋、陈良翰之后,宫僚之选,号为得人,而能称其之职者,盖已鲜。而又时使邪佞,儇薄、庸妄之辈,或得参错于其间。所谓讲读,亦姑以应文备数,而未闻其有箴规之效。至于从容朝夕,陪侍游宴者,又不过使臣、宦者数辈而已。夫立太子而不置师傅、宾客,则无以发其隆师、亲友、尊德、乐义之心,宜讨论前典,置师傅、宾客之官,去春坊使臣,而使詹事、庶子各复其职。”
孝宗读至此,不由地捋须沉吟,朱熹的奉事字字句句扣准他的心脉,赵氏皇家要保千秋万代,皇子的培养、教育乃是第一要务,看来要选一个学问高深、德行兼备的人当太子师傅才行!
他又接着读下去:“至于选任大臣,以陛下之英明,岂不知天下之事,必得刚明公正之人而后可任哉?其所以常不得如此之人而反容鄙夫窃位者,直以一念之间未能撤其私邪之蔽,而宴私之好,便嬖之流,不能尽由于法度,是以除书未出,而物色先定,名姓未显,而中外已知其决非天下第一流矣。
至于振肃纪纲,变化风俗,则今日宫省之间,禁密之地,而天下不公不道,不正之人,顾乃得以窟穴据于其间,而陛下目见耳闻,无非不公不正之事。及其作奸犯法,陛下又不能深割私爱,付诸外廷之议,论以有司之法,是以纪纲不能无所挠败,纪纲不振于上,是以风俗颓弊于下,盖其为患之日久矣。”
朱熹简直一针见血指出当今纲纪不振,风俗变化的原因,还把矛头直指孝宗皇帝身上,真是敢于直言,字字刺痛孝宗的心里。他仔细回想他这几年选任的大臣宰相,好像还没有朱熹提的那么坏。孝宗按下心中的不快,继续看下去,看朱熹还有什么高论。
“而浙中尤为甚,大率习为软美之态,依阿之言,以不分是非,不辨曲直为得计,惟利之求,无复廉耻。一有刚毅正直守道循理之士出乎其间,则群议众排,指为道学,而加以矫激之罪。十数年来,以此二字禁锢天下之贤人君子,复如崇观之间所谓元佑学术者,排摈诋辱,必使无所容其身而后已。呜呼,此岂治世之事,而尚复忍言之哉!至于爱养民力,修明军政,则自虞允文之为相也,尽取版曹岁入窠名之必措拟者,号为岁终羡余之数而输之内帑,顾以其有名无实,积累挂欠,空载簿籍,不可催理者,拔还版曹以为内帑之积,将以备他日用兵进取不时之须。宰相不得以式贡均节其出入,版曹不得以簿书句巧其存亡,徒使版曹阙之日甚,督趣日峻,造为比较监司、郡守殿最之法以诱胁之。于是,中外承风,竟为苛急,此民力之所以重困也。诸将求进也,必先掊克士卒以殖私财,然后以此自结于陛下之私人,而祈求姓名达于陛下之前。陛下但见其等级推先,案牍具备,则诚以为公荐,而岂知其论价输钱,已若晚唐之债帅矣。夫将者,三军之司令,而其选置之方,乖刺如此。则彼智勇才力之人,孰肯抑心下首于宦官、宫妾之门,而陛下之所得以为将帅者,昏庸走卒,而犹望其修明军政,激励士卒,以强国势,岂不误哉!
凡此六事,皆不可缓,而本在于陛下之一心。一心正,则六事无不正,一有人心私欲以介乎其间,则虽欲励,精劳力以求正夫六事者,亦将徒为文具,而天下之事愈至于不可为矣。惟陛下深留圣意,使大本诚正,急务诚修,而治效不进,国势不强,中原不复,仇虏不灭,则臣请伏斧钺之诛,以谢陛下。”
孝宗将朱熹四十页的奏疏一气从头读到尾,不由地为朱熹一片苦心感动。“啪”的一声,将手掌重重击在案上,大喝:“好啊,好一个直言不讳的朱熹,如此忠直之人,不用他,用谁。来啊,传朕旨意,明日朝会,着吏部、尚书省,除朱熹主管太乙宫兼崇政殿说书,给朕的太子好好教导,辅弼太子。”
宋代学士侍从凡有学问者为侍讲、侍读,秩位卑资历浅者为说书,掌进读书史,讲释经义,以备皇帝的顾问和应对,有点象皇帝的私人秘书。但对朱熹这样冠绝一代的大儒来讲,待遇有点太薄,朱熹当然也不是为求说书才上封事,他很快上了辞免状,力辞新职,孝宗考虑到朱熹年老多病,就转授他为秘阁修撰,主管西京崇福宫,朱熹这才接受了祠职,但上表辞去秘阁修撰,在武夷山中对自己生平学问著述进行第二次全面总结。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黄家鹏
黄家鹏 资深记者 作家 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南平市朱子文化研究会会员,建阳考亭文学书画研究院研究员。
八十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福建思想》《武夷文化研究》《武夷山文学》《生活 。2012年出版长篇历史小说《朱熹传奇》,2016年出版学术专著《朱子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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